現在,讓我們闊步走過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那些燈火閃耀的街道,把放大鏡對準那棟因福爾摩斯和華生而與眾不同並充滿神秘感的建築:他們在倫敦貝克街221B號的公寓

Paget's Holmes and Watson

夏洛克·福爾摩斯和華生醫生 作者:西尼·佩吉特 出自《銀班駒》

親愛的讀者,遊戲還在持續。隨著奧運會帶著世界的目光投向倫敦,《設計解碼》亦在今日推出最新系列:夏洛克·福爾摩斯與設計。夏洛克·福爾摩斯是阿瑟·柯 南·道爾筆下的一個顧問偵探,他和他勇敢的助手華生醫生首次亮相於《血字的研究》中,於1887年發表在《比頓聖誕年刊》上。儘管福爾摩斯和華生的破案系 列故事於1927年正式終結,但時至今日這位顧問偵探依然還是一個重要的國際文化標誌。實際上,現在的他比之前更受歡迎。這股時代熱潮正隨著一系列福爾摩 斯式的事物而不斷滲透,包括兩部好萊塢相關題材電影,BBC最新系列電視劇以及另一部即將推出的美國電視劇;除此之外,還有無數從福爾摩斯和華生的冒險歷 程中汲取靈感的電視節目、戲劇和電影。事實上,我們或許可以將所有的「破案拍檔」形式追溯到阿瑟·柯南·道爾創造的這對二人組。

現在,讓我們闊步走過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那些燈火閃耀的街道,開始今天的旅程吧!把放大鏡對準那棟因福爾摩斯和華生而與眾不同並充滿神秘感的建築:他們在倫敦貝克街221B號的公寓。

Baker Street 1890

貝克街1890年概況 (圖片為《喬治·華盛頓·培根的倫敦最新地圖》,來自維基共享資源)

貝克街221B號的神秘感並不在於它是一個歷經歲月的秘密,也不是因為它是任何被掩藏的象徵符號。更確切地描述,它是一個關於真實空間存在性的謎團:一個 並不真實存在的空間怎麼能夠存在在一個它並不存在的地方呢?根據阿瑟·柯南·道爾的系列故事所描述,福爾摩斯和約翰華生於1881年至1904年期間居住 在貝克街221B號。然而,無論是在1881年還是在《血字的研究》發表的1887年,在現實中都不存在貝克街221B號這個地址,並且當時貝克街的門牌 編號也只有到100號。這曾經是一個虛構的地址——曾經。隨著時間的推移,之後貝克街被重新編號,至此221B號才真正出現在歷史現實中。

Sherlock Holmes Museum

本圖為貝克街221B號上的福爾摩斯博物館(圖片來自福爾摩斯博物館)

如果你現在去貝克街221B號,你會發現那裡有一座夏洛克·福爾摩斯博物館。這個博物館由夏洛克·福爾摩斯國際協會於1990年建立開放。但從嚴格意義上 來說,夏洛克·福爾摩斯博物館並不在貝克街221B號上。因為,那裡實際上並不是貝克街221號。自20世紀30年代起,這個著名的地址就被劃分到曾隸屬 於阿比國家建屋互助會的街區中。自從阿比國民銀行在此開業以來,他們就開始收到從各個國家紛至沓來的寄往貝克街221B號,由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收取的 信件。面對雪花般的信件,銀行的公共關係部門不得不僱用一個全職秘書來專門回應那些來求助於福爾摩斯卓越的推理能力緊急信件(這些需求者往往會得到回應說 偵探先生早已退休去蘇塞克斯養蜜蜂了)。

當福爾摩斯博物館在與柯南·道爾所設想的貝克街221B號極為相似的貝克街239號開放的時候,便隨即出現了關於誰該負責接收來信的爭論。新開的博物館堅 持認為他們更具備條件去回覆那些來信要求,而阿比民生銀行則依然希望繼續扮演偵探秘書這個偶然得之的角色。這場爭論持續了十多年,直至2002年阿比民生 銀行搬離原址,皇家郵政最終批准將寄往貝克街221B號的信件轉交給貝克街239號接收。而擁有整棟福爾摩斯公寓複製品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博物館也得到了 溫斯敏斯特市的特別允許,獲得221B號的地址使用權——儘管它實際位於237號至241號之間。總而言之:一座在真實的城市中的虛構的公寓已經通過一個 虛構的地址成為一個真實的存在,並且就在那個虛構公寓所在的真實地址邊上。有點混亂,對嗎?還不止這些呢!

儘管並不存在真正的貝克街221B號,但文學考據者們卻從來沒有停止猜測貝克街上的哪棟房子是道爾筆下福爾摩斯和華生居住的公寓的原型。通過仔細研讀那些 作品,學者們曾對故事中221號的原型作出多個猜想,但至今未有定論。同樣讓人不得其解的還有這座著名的公寓的設計和佈置。當這座公寓在《血字的研究》中 首次出現時,那些房間並沒有被過多的描述,除了提及說它正合這兩位先生的需求。福爾摩斯、華生以及 「兩間大床房,一個寬敞的通風良好的起居室,佈置舒適,兩扇採光良好的窗戶」 (這就是關於房子內部的描述)①。除此之外,通過福爾摩斯的評論還有一些類似的簡短描述,但不過也就了了數字而已。然而就僅憑這些匱乏的線索,全球各地的 收藏愛好者們依然根據這些描寫重建了各種版本的221B。

Sherlock Holmes Museum

位於貝克街221B號的福爾摩斯博物館

或許,參觀量最多的221B複製品就是前面所提及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博物館。博物館方面向遊人們保證「公寓內部嚴格遵照書中描述佈置,且一直如此。」 這座公寓也許也是眾多複製品中最為完善的,因為它還包括了華生在二樓的臥室,而其他仿製品則都僅僅關注到了福爾摩斯的起居室。

「遊客們可以坐在火爐邊的福爾摩斯先生的扶手椅上,拗個造型拍照留念,也可以進入書房邊的臥室;但是請帶上你自己的煙鬥!他的物品都在他們各自常在的位置:他的獵鹿帽、放大鏡、煙斗、小提琴、化學儀器、筆記本、波斯拖鞋和喬裝道具。」

在這個起居室,遊客們還能夠發現那把出現在著名插畫家西尼·佩吉特所繪製的坐著的福爾摩斯肖像中的籐椅原物。從某種意義上,這把椅子可以被稱作是福爾摩斯 的椅子。然而,儘管這座公寓裡有很多顯而易見的福爾摩斯式的物件,為了完善這座虛構中的維多利亞式起居室,還是需要在原著描寫的基礎上加以一定的推斷補 充。這樣的複製品其本質就是一種建築演繹——一種對夏洛克福爾摩斯式的藝術形式的物理上的表現。然而又不同於福爾摩斯的精彩推理演繹,它的答案從來是不確 定的。煙斗和放大鏡,成摞的報紙、書籍和試管——這些東西都只不過是福爾摩斯生活的表象。但是,對牆紙和家具年代的選擇,包括對於福爾摩斯書架上的書籍的 選擇——這些都是純粹的設想推理,體現了採購者的品味,風格和觀點。事實上,當我們提到貝克街221B號的秘密,那裡的推理演繹就和那兒的偵探一樣多。

221B Baker Street pub

圖為夏洛克·福爾摩斯酒吧中的貝克街221B號公寓

如果你有興致邊飲酒邊參觀221B,或許你會想去位於倫敦的夏洛克·福爾摩斯酒吧,它全球第一的福爾摩斯收藏而享有盛譽。這些收藏本來是1951年英國節 展覽的一部分,包括阿瑟·柯南·道爾在寫福爾摩斯冒險系列故事時用過的桌椅。酒吧也自稱是福爾摩斯式傳奇的一部分——特別是這裡曾是《單身貴族探案》裡福 爾摩斯追蹤過嫌疑人的地方。除此以外,它還緊連其他福爾摩斯和華生經常光顧的重要地點。
「蘇格蘭場就在諾森伯蘭大街的另一側;福爾摩斯和華生則常常在這旅館邊享受土耳其浴。實際上現在仍然可以看見那個入口處,儘管現在已經是克雷文通道中一家 銀行外牆的一部分。查林十字火車站就在酒吧不遠處的邊上,人們在那裡就可以想像這對拍檔橫飛追趕火車,深入鄉村開展一次千鈞一髮的冒險!」

The Sherlock Holmes Museum, Meiringen, Switzerland

位於瑞士邁林根的福爾摩斯博物館(圖片由凱瑟琳·巴塔克·沃德和麥克·沃德提供,來自《好書與收集》)

正如福爾摩斯和華生的冒險之旅會帶著他們離開倫敦前往世界各地,他們神奇的公寓亦是「可移動」的。在瑞士邁林根,也有一座221B公寓的複製品,就坐落在 著名的萊辛巴赫瀑布旁邊,福爾摩斯和他的老對手莫利亞提最後決一死戰的地方。這家博物館不僅號稱具有最大的福爾摩斯相關收藏量,而且還由倫敦福爾摩斯協會 前主席唐尼·霍萊特和建築師約翰·瑞德一手操刀,最精確地複製了他那個著名的起居室。房間的窗戶完全遵循當時的年代,在倫敦製造然後運到瑞士;牆紙則根據 19世紀80年代的流行圖樣設計,從倫敦高街採購。從火爐到油燈,以及所有其他物件都是貨真價實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古董。

The Sherlock Holmes Museum,

位於瑞士呂桑福爾摩斯博物館的221B公寓(圖片來自the Reichenbach Irregulars)

在瑞士的另一座福爾摩斯博物館裡也有一個221B公寓。這座較古老的公寓位於呂桑的一個酒店內,柯南·道爾的兒子經常去那裡光顧。有趣的是,所有的 221B公寓都被特意佈置成彷彿福爾摩斯和華生才剛離開不久的樣子,空氣裡似乎還有煙圈繚繞的感覺。看著那些凌亂放置的報紙、書籍和茶杯,你彷彿能夠想像 福爾摩斯突然從籐椅坐起,緊緊地追蹤嫌犯或開始追尋一條新的線索。這種精心策劃的混亂標誌著一個未被表明的陳述,一個讓讀者自行去想像的新的謎團。

221B Room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美國明尼蘇達大學的221B公寓(圖片來自大學的視頻)

遠跨重洋,在美國明尼蘇達大學威爾遜圖書館的四樓也有一個221B公寓,它的特點是具有最大的有關於福爾摩斯和柯南道爾的收藏。據說這個221B公寓由該 州福爾摩斯的收藏者艾倫·馬克勒捐贈,他曾耗費巨大的力氣,使用維多利亞時期的物品在自己的家裡復原了福爾摩斯的起居室。之後,這個起居室的一磚一瓦被原 原本本地被轉移到了這個大學的圖書館裡。

221B Allen Mackler

艾倫·馬克勒家中的221B公寓 (圖片來自明尼蘇達大學圖書館)

當然,除了這些以外,在全球各地還有很多私人的部分複製的221B公寓以及大量的嚴格按照柯南·道爾原著描寫所建造的影視佈景。

這些複製品,尤其是那些經歷過搬遷的,讓人不禁想起茱莉亞·柴得的廚房那個類似的重建經歷。她的廚房浩浩蕩蕩地從馬賽諸塞州劍橋的家中被搬遷至美國歷史博 物館——櫥櫃、家電、烹飪書、餐桌、餐具、小工具,幾乎所有的東西。參觀者們來到茱莉亞的廚房中(雖然展覽目前正在關閉以進行翻新工程),彷彿能夠置身處 地感覺到當時她是如何在這廚房烹飪食物,如何生活,甚至能夠想像到她是一個怎樣的人。房屋的建築和內部的空間是對我們生活的記錄;它們是我們自我的延伸。 正如參觀者們能夠從茱莉亞的廚房中,汲取到對於這位著名廚師的生活的全新的認知,那些來到夏洛克公寓的遊人們也可以從中觀察到這位著名偵探的癖好,體驗他 在維多利亞時期倫敦的生活狀態。

當然,在茱莉亞的廚房和福爾摩斯的起居室之間,還是有一個巨大的差別的:那就是茱莉亞·柴得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物。她在史密森厄廚房也是真實存在的。這是 一個真實的空間。而福爾摩斯的起居室卻截然不同。它或許還不能被稱之為是「複製品」或「復原物」,因為它從未真正存在過。相反,這些221B公寓或許該被 稱之為是一個幻影——除非你是一個嚴守「福爾摩斯推理遊戲」規則的超級粉絲,遊戲中的書房就是一個真實空間的再現。「福爾摩斯推理遊戲」是一種在福爾摩斯 學者之間開展的友好競爭活動,該活動在創立之時旨在用福爾摩斯式的推理演繹來解釋柯南道爾在匆忙寫作中未能顧及到的矛盾點。美國明尼蘇達大學的蒂莫西·約 翰遜曾經在給他的同事的信中,對遊戲中最重要的一條規則進行了闡釋。他的這位同事曾批評過他企圖複製一個虛構空間的行為。信中說:

「根據遊戲的規則,福爾摩斯被認為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物,一個沒有死去的人(因為沒有他的訃告出現在《泰晤士報》上過),而柯南·道爾則只是一個『文學代 理』……有人根據書中所有關於房間的描寫創造了一個複製品。在福爾摩斯的世界中,有一個小而完整的產業用時間和筆墨描繪了貝克街221B號的確切地址和屋 內的陳設。」

根據這個遊戲的邏輯,那些福爾摩斯迷們將柯南·道爾對於221B號的創作看成是對於夏洛克和華生真實的公寓的搜尋,這個公寓在華生的「回憶錄」中顯然是被一個假地址偽裝起來了。對於絕大多數福爾摩斯的忠實粉絲來說,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界線早已模糊了。

我們可以說沒有一個貝克街公寓顯得相對的不正宗,因為它們都獨立於歷史背景而存在,同時也不難認為其實也並不存在真實的歷史背景。畢竟,貝克街221B號 並不存在,也從未存在過。這些複製品,或多或少只不過是純粹的消遣。但是是否存在一個221B號比其他的更加真實呢?一個非遊戲玩家如何衡量一個虛構的地 方的真實性呢?是根據位置嗎?或者是根據它與原文中少量的描述和插圖的相似度?又或者是在再建過程中所使用的材料是否是正真的維多利亞時期的古董?

作為對於一部虛構作品的真實展現,這些形形色色的221B號公寓有力地證實了阿瑟·柯南·道爾作品的魅力。福爾摩斯的故事與我們的文化產生了如此強烈的共 鳴,以至於我們在真實的世界中再現了他的住所,在全球各地創造了如此多的福爾摩斯聖地和朝聖點。然而,這些「複製品」也證明了建築學和室內設計的力量,它 們是如此自然地使夢想成真。每一個建築和空間都是對於故事的展現,是理論、政治、文化信仰、現實需求和觀念融和相匯的成果。但這些建築又不僅僅只是這些故 事的再現,它們還是創造了全新的故事。故事是建築進程中與生俱來的一部分。對於夏洛克·福爾摩斯在貝克街221B號公寓的復原只不過讓這一點顯得更加直觀 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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